Xtreme Fantasia

Xtreme Fantasia presents…
The Cat-like Girls 5／貓一般的女孩５
Entangled Hairball／解不開的毛球
5 – 純粹

　　「明天是必修課的考試，我覺得我快被當了……」
　　「好吧，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考試加油～」

＊

　　「啊？就這樣？那還有故事可說嗎？」你問。
　　「當然有囉，不然我約你出來幹嘛？」

＊

　　那個考試後來考得怎樣，我就不說了，畢竟是我自己的事情。

　　當時的我接替了一位同學在校外的一個安親班課程、去教導國中、小學生的課業；某天下午，我坐在圖書館裡備課、準備晚上的工作。

　　她偶然經過，並走到我身邊。
　　「這不是國中的英文課本嗎？」她問，「你看這個做什麼？」
　　「喔～因為我晚上要去教課呀，現在正在準備。」
　　「你會教英文？」
　　「會呀，怎麼了嗎？」
　　「改天也來教我一下吧！」
　　「嗯，好呀。」

　　後來有跟她約一週固定有一個晚上排英文課，只是她跟一般想速成英文的人一樣想要一步登天──只學個幾次就想要能夠自己寫出合適的句子──但是卻又不想背單字；對我來說，這種基本功本來就是應該要紮實的，所以我也一再耳提面命跟她說要多背一些單字。
　　「那你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幫我？」她問。
　　「我可以把我手邊有的單字本給妳，背單字我也沒有訣竅，就是一直反覆看。」
　　「好喔～」

　　幾週過去，她可能覺得自己的英文能力沒有「明顯的進步」，於是來跟我分享一個「計畫」……
　　「我想要去上這個『速成班』，」她說，「我有個朋友她本來TOEIC考五百多分，上完之後就考到七百多分了！」
　　「本來就已經可以考到五百多分的人，算是有底子吧，」我說，「妳確定妳不要再跟我慢慢學嗎？以現在一週一次的上課頻率，我大概三個月就能讓妳自己寫句子了。」
　　「這個速成班只要上一個月，我還是想要試試看。」
　　「好吧，雖然我是不相信這種速成班啦，不過妳想去的話就去吧。」
　　「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再問你的。」

　　結果你猜怎麼著？她拿來問我的課業問題都是像「為什麼我這句話全錯？可以幫我改對嗎？」然後我改完之後她完全都不問「為什麼要這樣寫？」

　　速成班結束之後，她光是模擬考試的成績都只有三百多分──絲毫沒有進步。

＊

　　「像她這個樣子，」你說，「是學習態度不對吧？怎麼都不想弄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寫？」
　　「我完全不能理解這樣的心態，當時我甚至連她為什麼想學英文都不知道，直到……」

＊

　　……直到她跟我說一件事。
　　「我有在經營我外拍的粉絲專頁，我希望我的貼文都能有中、英文對照。」
　　「為什麼？」
　　「因為外拍界啊，如果你跟他們報說是混血兒，那價碼會比較高。」
　　「所以妳騙他們說你是混血兒？」
　　「對呀，唉，這也是為了生存啊。」
　　「呃，喔。」
　　「所以我希望我的貼文都能有中、英文對照，你願意幫我嗎？」
　　「妳要我做什麼？」
　　「我會把我的帳號密碼給你，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幫我把我原本打好的英文改成正確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可以接受。」

　　也隨著那速成班及後來這個粉絲專頁的請求之後，她也不再問我英文問題了，連做做樣子都沒有，而且經常會用不太正確的英文硬是要跟我聊天，像是……
　　「Hello, I just sing on a website.（哈囉，我在某個網站上唱歌。）」她說。
　　「Oh, then would you like to sing a song for me?（喔，那妳要為我唱一首嗎？）」
　　「Why?（為什麼這麼問？）」
　　「Because you said you just SING?（因為妳說妳唱了？）」
　　「我是想說，」她突然又跳回中文，「我登錄了某個網站。」
　　「那應該是用sign吧……」
　　對話大概是像這樣，更別說她下次想要用sign的時候還是打成sing。

　　我有時會想：既然她只是強迫自己要學這個，而不是特別有什麼動機想學，那我是否也只要跟著她裝瘋賣傻就好？反正認真教，她也是都當耳邊風。

　　但是當我這麼想的時候，我又會覺得：是否她需要我？也許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她用的方式不對，也許……

　　或者可以說，和她的這段關係其實是我的「被需要感」在作祟？當她後來跟我說我既然也等於是在「管理」她的粉絲專頁，那我應該也要去幫忙她增加觸及率；於是她要我到每個粉絲專頁或是社團裡面，把每一篇貼文和留言通通按讚──每天都花了我不少時間。

　　「妳真的覺得這樣有用？」我問。
　　「對呀。」
　　「那我問妳，就經營粉絲專頁來說，妳做了什麼？」
　　「我要找好看的照片、然後分享貼文呀。」
　　「就這樣？」
　　「這樣就很辛苦了耶。」
　　「那我覺得我沒必要一直去瘋狂按讚。」
　　「欸，不行啊，你不點別人讚，別人怎麼會來給你讚？」
　　「那妳知道我每天花大概多少時間在這上面？就只是幫妳點讚而已喔？」
　　「多久？」
　　「大概一兩個小時吧，只為了妳說一句要增加觸及率。」
　　「不用花這麼多時間吧……」
　　「妳有沒有在看啊？我覺得這明明是妳的專頁，我在經營上花的時間卻比妳多，而妳卻都沒有在注意我在做什麼？」
　　「不然這樣吧，我每個月會給你一點錢，這樣你就比較有動力繼續幫我了？」
　　「這種事情是可以用錢衡量的嗎……」
　　「反正你幫我，我也應該要給你一點回饋才對嘛……啊，對了。」
　　「怎麼了？」
　　「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跟你學英文了，就約今天晚上如何？在我系所上的教室。」

　　聽到她這麼說，心裡的那股「被需要感」又再次作祟，於是我又答應了……答應了這個想也知道不會有任何進展的要求。

　　當天晚上，我從宿舍走向她的教室，輕敲了她的門。
　　「哈囉，」她的眼神飄移了一下，「你穿這樣……很不好看。」
　　「最近天氣很冷，所以我穿一些保暖的衣服，哪還管得著好不好看。」
　　「如果你能長得再帥一點就好了，你這樣真的很醜。」
　　「喔，是喔。」
　　雖然我表面上看似一派輕鬆，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姑且不論她是否因為外拍而對美感這種事有比較高的要求，我那天晚上是要去教她英文、解決她的問題的，居然還被嫌不好看，這女的風度到底是怎樣……

　　為了多做點「人情債」給她，我還是不吭聲地打開她要我看的檔案，這時我才知道她正在著手進行統計學碩士論文的撰寫，而依照學校規定是需要寫成英文的──也就是她想要我幫她的地方。
　　「我有些地方都已經寫好英文了，」她說，「所以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把其他的中文部份寫成英文，啊順便幫我把已經寫好的英文部份看一下是不是有需要改的地方。」
　　「所以就是整篇都要我寫的意思嘛……」
　　看到本文的第一段英文，我血壓都上升了起來──幾乎沒有一個字是用對的，就算所謂的速成班有多麼不堪，很基本的主詞加動詞加受詞的觀念都能寫錯，我很好奇到底她有沒有去上過課？還是只是繳了一筆錢心安？

　　「怎麼樣？」她問，「還可以嗎？」
　　「我大概只能大方向地幫妳把該寫的文句寫出來或改好，裡面一些統計學的專有名詞妳可能要自己補了，我會留中文給妳。」
　　「我看一下……」她把頭湊過來我的螢幕（當然那是她的電腦），「啊？你怎麼連這些名詞都不會？」
　　「妳開什麼玩笑……」我當下還蠻傻眼的，「我又不是學這個的，怎麼可能會。」
　　「統計學的東西很重要耶，你知道嗎？」
　　「我怎麼知道，不然妳解釋看看。」
　　「就，如果你今天收集到很大量的數據的話，那你當然會需要統計學來看看你本來的預設立場正不正確啊！不正確的話就可以推翻你原本的假設、重新再反覆驗證。」
　　「可是我平常又不會沒事去收集很多數據，妳這樣講很沒有說服力；那不然我也說我的所學，我也覺得蠻重要的。」
　　「說說看呀。」
　　「細胞分裂會從一個細胞變兩個、再變四個，一直到可以長成妳，這都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妳的細胞突然很快分裂成很多很多細胞，那就是癌症了，很有可能隨時就會帶走妳的生命。這生死攸關的事情，很重要吧？」
　　「噢……」
　　「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啦，如果妳得了就是得了，能怎樣？所以妳一直想『洗腦』我說統計學有多重要，我是一點也不吃這套的。」
　　「呃，好吧，那之後也換我教你統計學吧。」
　　「妳先把自己的畢業門檻準備好吧……」
　　在打完了她整篇的英文論文以後，我再看過了一次，覺得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之後便離開了。

　　回到宿舍，覺得很不是滋味。
　　「究竟她是不是個值得我投資時間的人？」我問自己。

　　她，是一個重視金錢大於一切的女生，也是一個很敢表達自己厭惡的女生，更是一個自我感覺良好、認為只有她學的東西最重要的女生，而且還是一個重外表的女生……這樣的人值得我投資時間嗎？當我只花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已經知道、就已經懂她是一個這樣的人的時候……

　　想著想著，心中不知怎地突然起了「我應該能幫助她變好」的想法──

　　──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一點也不懂她、或者是說「太懂她」，只要一扯到錢的事情，她就很容易生氣──她也一直是在掩飾自己愛錢的事實。

　　在我畢業之後，開始準備一個未來出路的考試，而她還有一年才畢業。在我準備考試時，經常接到她打電話來，而她講的內容不外乎就三種：第一，跟家人吵架，通常是因為家人認為她應該繼續專注在學業上，等到她畢業之後再開始賺錢也不遲，但是她卻認為錢的事情凌駕於任何事；第二，抱怨外拍界、或甚至演藝圈的前輩們冷落她；第三，請我去幫忙她的事情，像是教她英文啦、陪她做她認為是全世界最重要的統計學作業之類的。

　　一開始我都把這些當作是我準備考試外的「調劑」、也認為和她可以互相加油打氣，甚至我也曾在深夜接到她的電話，只是為了要「讓她覺得她不是獨自一人」。

　　但是她要我幫忙的頻率一直居高不下，有點壓縮到我的讀書時間……這還不打緊，她經常就是漫無目的地直接就跟我說「出來見面啊、出來讀書啊」，但是見到面之後又完全沒有規劃、就連碰面之後的下一個地方要去哪，都是臨時再決定的；而且就算難得有規劃好，她也很容易突然接到一通電話就說見面就到這裡、她要再去忙「賺錢」了；又或者是我的確幫了她什麼事情，最後結束的時候連句謝謝也沒說，坦白說我不是很喜歡這個樣子。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她接到經紀公司說要去參加一個小企業的尾牙表演，內容是跳舞，但她其實對跳舞一竅不通；而就我剛才所說的，她在工作上面和家人有不少衝突，所以她基本上都只能自己私下去找地方偷偷練舞。

　　從她跟我說這件事之後大約一個月，她又突然請我跟她去練舞……
　　「我家附近有一個地方是一塊空地，那裡經常可以看到有人在跳舞，」她說，「只是那裡有管理員，我會先去問一下管理員看能不能借，我已經練了一個月了，讓你看我完整跳一次看有什麼地方可以改進，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的。」
　　「好，」我說，「如果不行的話，捷運站裡面也有一個公共區可以跳吧，既然妳說不會花多少時間，那我就去幫妳驗收一下……」

　　當天，她跟我說管理員要求她必須事先申請、不能臨時約（雖然我非常想吐槽這個女生就最愛臨時約），所以我們後來約在捷運站。

　　到的時候，我看到她帶著一台平板電腦……
　　「我要跟你借個耳機，我先跟影片對一下，等我OK了我再正式跳給你看，」她說。
　　「好，不過我這副耳機是新買的，它的線比較特別、是要繞耳的，這樣它比較不會掉。」
　　我跟她說要怎麼戴上耳機之後，便帶著我的書到一旁坐著。

　　當然，既然我都來了，我的心思當然不會只專注在書本上，我也偷偷觀察她的動作──我發現即便是我完全不會跳舞的人來看，也能看出這動作生硬的程度跟第一次要開始練舞沒什麼兩樣。
　　「嘖，這裡我又忘記了，」而且還會聽到她這樣一直喃喃自語，一次兩次之後，她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後來甚至開始摔我的耳機，看得我情緒也激動了起來……

　　眼看時間已經經過快一個小時，說好的不會花太久時間呢？更妙的是，在她去廁所的空檔，隔壁也在練舞的一對居然跑來請我幫他們拍練舞的情形──理論上我不是應該幫今天約我的人做這件事嗎？

　　等到她回來，我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想問妳，」我說，「我今天是來幹嘛的？」
　　「幫我看舞呀，」她回。
　　「那我們可以開始了沒？」
　　「還沒，我還沒對完。」
　　「那妳說的『不會花太久時間』是指多久？」
　　她看了一下手機，「啊！已經這個時間了！？」
　　「妳知道嗎？在妳剛才去廁所的時候，我居然幫隔壁的人拍他們練舞的情況，那我今天到底在這裡是要幹嘛？如果妳還沒練好，妳應該自己先練好，再來給別人看，不是嗎？」
　　「是……」
　　「而且妳還做了讓我看了很不開心的動作。」
　　「什麼？」
　　「妳在發現自己動作和影片對不起來的時候，摔我的耳機，」我把地上的耳機撿起來，讓她看已經有些缺角的地方──更別說那副耳機殼是金屬的，能摔成這樣也是不簡單。
　　「那只是我的習慣……」
　　「什麼，妳的習慣是摔耳機？那妳怎麼不早點跟我說，我還有另一副可以帶來給妳摔，因為這副是我新買的，總之我不想再跟妳在這邊浪費時間了，妳還是自己回去練吧。」

　　我收拾我帶來的東西之後轉身就走。也許我是有點太過生氣了，在路上，我拿出我的手機，是不是應該要傳著訊息解釋一下我的感受？

【選擇】
　　－憤怒的表達（接續8）
　　－委婉的表達（接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