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treme Fantasia

a.m. 00:06, Monday, Oct. 6th
　　當我走出酒吧，口袋裡的手機響起，我看都沒看就把它接起。
　　「啊！奕德你還沒睡啊？」是一個很熟悉的女聲，「生日快樂！抱歉，我遲到了！」
　　「沒關係的，嗝哈哈……」不小心打了個嗝，「是妳的話……就算……遲到了一整年……也沒關係……」

　　「砰！」我好像倒在了路邊，意識越來越模糊。

　　我望著還沒掛斷的手機、試著想伸手去接回來聽，而我的雙眼……就這樣閉了起來。

　　打電話來的女生……應該就是……小老鼠瑤涵。

 
　　　　　　　　　　　　　　　　　　　　　　　　　　　　　奕德視角～Xavier’s View～

　　瑤涵是我在大學四年級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女生。那時候我去修了一門學校某個研究所開設的學碩學程，然後我就注意到了她和另一個同學──新面孔，可見得是這間研究所的新生吧！

　　一開始我們都沒有什麼交集，因為我心裡那個羞澀的小男孩一直都不敢主動去認識人家。直到後來負責開教室門的助教越來越晚到，我就在我們一起被關在教室外面的時候被搭上了話……
　　「嘿～」她說，「你有沒有什麼稱呼是比較好記的啊？」
　　「呃……我叫──」
　　「我不是問名字，我是問你的暱稱喔！因為名字我大概都記不起來。」
　　「那就叫我鬍鬚張吧，那妳──」
　　「鬍鬚張，嗯～感覺就很好記欸，嘿嘿！」
　　我還沒有問到她的名字就被她插話了，而且這時候教室門也開了，於是我就錯過了第一次問她名字的機會。

　　到了下週，既然有了上次被搭話的經驗，這次「禮尚往來」的精神也是少不了的。
　　「那個……」我向前搭話，「能否問一下妳們的名字？」
　　她的夥伴一次就介紹了她們兩位，我拿起紙筆記下她們的名字。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會帶個見面禮給妳們，」我說──我只有這個哏可以用，而且用不膩，每次都是靠寫姓名詩來搭訕，「那妳們有FB可以加好友嗎？」
　　她們說，從名字應該就可以找到了，而找到一個之後就可以找到另外一個。因此我在回去之後，在都沒有知會她們的情況下就加了她們好友，同時間也著手創作她們的姓名詩。

　　幾天之後……
　　「哈囉～」我傳訊息給她們，「還記得我之前說會有個小禮物嗎？我已經做好囉～」
　　我貼了自己部落格的網址給她們，接著就是「好厲害喔～謝謝。」和「這沒有什麼啦……」的客套話交鋒。

　　之後的幾次上課，我覺得瑤涵似乎是個很好親近的女生──不只外表漂亮、連行為也挺可愛的。她不只每次來上課的時候都會和我打招呼，有時候在中堂下課時也會對我做一些微笑的表情，不得不說，她是蠻吸引人的。而她的夥伴感覺就像是比較嚴肅，上課時很認真，下課也還在溫習自己的作業，這相較起來給人比較有距離感。

　　於是，我決定私底下去和瑤涵交個朋友──就是想要打破點頭之交的關係。
　　「哈囉，」我傳FB訊息給她，「剛來到這裡還習慣嗎？」
　　「這裡的天氣很不穩定欸，而且又濕又冷的，我和另一個同學都已經感冒了。」
　　「啊……真是個不好的消息，不過想當年我剛來到這學校的時候也是這樣。」
　　「希望在經過這裡天氣的鍛鍊之後能夠百毒不侵。」
　　「嗯！一定會的，哈哈～」
　　「我最近還要先忙實驗室meeting的報告，所以沒辦法和你聊太多，不好意思呀。」
　　「沒關係的，有什麼事情再找我吧！尤其是需要找人聊天的時候～」
　　「好，先這樣吧。」

　　四年級上學期的後半段，那是個陰雨交加的日子，而我們學校又算是一個在半山腰的地方，所以冬天非常地冷，再加上下雨，實在是沒多少人能夠在剛來的時候就適應──不過，卻也因此締造了我和瑤涵更進一步成為朋友的契機。

　　就在一次下課的時候，瑤涵的朋友因為還有事而得先回她們的實驗室……
　　「啊～」她看著外頭，「現在在下雨欸，這樣我要怎麼回去宿舍？」
　　我剛走出教室，「妳沒有傘嗎？」我問。
　　「嗯啊，這樣一直下雨，真麻煩。」
　　「那妳是要回宿舍嗎？」
　　「對啊～回去繼續做作業。」
　　「我有傘，不介意的話，一起走回去吧？」
　　「好，謝謝你。」

　　上一次跟女生一起撐傘走回去，應該是在高中的時候──那天晚上和一位「貓一般的女孩」天潁從補習班走到捷運站的路上也是下著大雨。而不管是那時還是現在，和漂亮的女生一起撐傘還是會讓我心跳加速。

　　我們在回去的路上，一邊走、一邊聊著學校的種種，從餐廳聊到社團、從學生事務聊到了課業，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三個禮拜。

　　然而，看過幾米繪本的話，就會知道有些機會是需要掌握的，因此在其中一天我們一起走回去的晚上……
　　「瑤涵，」我說，「能不能跟妳要個電話？」
　　「嗯，好啊！」她唸著她的電話號碼，而我用我的手機撥了出去。
　　「好了，那……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找我吧，妳才剛進來這裡，應該還有些事情是需要幫忙的。」
　　「嗯、嗯，」她點頭，「對呀，那就先謝謝你了。」

　　從交換電話之後，她第一次找我的時候，是在一個週末晚上。
　　「喂？」我的電話響起，看到是一個不在我通訊錄的號碼。
　　「嘿～你是鬍鬚張吧？」
　　「嗯，那麼妳是……」
　　「我是小老鼠！」
　　「呃……」我好像沒有認識一個叫做小老鼠的女生，不過從聲音判斷……應該是最近剛認識的瑤涵吧，「有什麼事嗎？」
　　「喔～我是想要問你宿舍房間裡面有沒有冰箱？」
　　「有啊，怎麼了？」一個很小的冰箱，大概比家用微波爐大一點而已。
　　「我最近去開了刀，醫生說我每天要冰敷，但是我在學校的生活圈裡面沒有一個地方有冰箱，你房間能不能借我冰個冰袋？」
　　「冰袋有多大個？」我聽到她去開刀，顯得有點驚訝，搞不好那冰袋很大一個。
　　「就……一個暖暖包那麼大而已。」
　　「好啊，不過我現在人不在宿舍。」
　　「什麼！？」她很驚訝。
　　「週末我沒什麼事的話都不會待在學校啊～」只是我不知道她在驚訝什麼。
　　「你都快畢業了耶。」
　　「對啊，所以呢？」
　　「所以你應該留在學校，把握這最後跟它相處的最後一刻啊～」
　　「不要咧～都被折磨四年了，還要繼續相處啊？哈哈！好啦，我問問看我室友能不能幫妳拿。」

　　我突然想到，寢室裡面有個室友在這時候應該是要準備期末考，所以他會待在學校。於是我用FB傳訊息給他。
　　「嘿，」我說，「你現在人在寢室嗎？」
　　「嘿？怎麼了？」
　　「幫我個忙。」
　　「不要。」
　　「幹，」螢幕前的我笑了出來。
　　「好啦，怎麼啦？」
　　「總之就是有個女姓友人叫我幫她冰冰敷袋，因為她們寢室沒有冰箱。」
　　「所以我要去拿嗎？」
　　「嗯，她應該會跟你說她叫小老鼠，名字是瑤涵。」
　　「她需要放多久？你回學校前會拿走嗎？」
　　「這個她沒有跟我說，我想大概明天會過來拿吧，你等等可以問她這些細節。」
　　「她住好漢坡上面的宿舍還是下面？其實可以我過去拿，順便跑跑動動一下好了。」
　　「她說她拿下來就好。」
　　「那我去啦～你跟她說我想動動就好了，等等打電話通知我吧！」
　　「你又不知道她長怎樣，更何況，我也不太信任你的認人，」每次問他什麼人長怎樣都只會說「有戴眼鏡」這種根本無助於瞭解的回答。
　　「看到拿冰袋的人就可了吧？」
　　「可是她說大小大概像暖暖包那麼大而已。」
　　「真難過，反正你就跟她說一聲我可以上去吧，我坐得好無聊。」
　　「那我只好再打一通電話給她。」
　　「原來不能用網路喔？」
　　「她人在外面吧，我也不知道。」
　　「其實是她討厭你。」
　　「我也不指望她不討厭我啊。喔，先跟你說一下，她是一個跟我差不多高的女生。」
　　「嗯，有沒有戴眼鏡？長髮還是短髮？」
　　「長髮，有沒有戴眼鏡我很難說，她常有戴常沒戴。」
　　「真複雜。」
　　「外表看起來頗有氣質──跟系上的女生比較起來的話。總之你上去看到一個感覺就是跟我們不同level的那個女生應該就是了。」
　　「好吧，你贏了，哈哈哈。不過我感覺有股淡淡的哀傷，怎麼好像很好找的樣子？」
　　「真要說的話是蠻好找的啦，總之就麻煩你了。」

　　然後我回撥電話給瑤涵。
　　「我室友說可以，那等等看妳什麼時候要去，我再跟他說。」
　　「好～謝謝，那我現在去好了。」
　　「嗯，妳就去好漢坡門口等著吧。」
　　我掛斷電話之後又傳訊息給室友。
　　「她說現在會過去，那你可以出發了。」
　　「好，掰掰～」

　　十分鐘過後，室友又傳訊息給我。
　　「她說明天早上就來拿了，真難過，一個晚上其實丟水裡就好了。」
　　「嗯，」我放心了一下，「我對她的描述還正確吧？」
　　「蠻可愛的──我說冰袋。她的聲音好小，不過，反正我也是。」
　　「挺有趣的。」
　　「你敘述蠻傳神的，尤其是比較的那部份。」
　　「是吧～」

　　隔天，室友跟我說瑤涵下午才去拿冰袋。
　　「話說，」他說，「昨天沒問你冰袋要幹嘛，她是眼睛開刀喔？」
　　「我沒有問她啊。」
　　「她說你沒告訴我欸。」
　　「欸！她根本就沒講好嗎？我也是你跟我講才知道的啊！哈哈哈。」
　　「其實也不是很重要，只是我看她帶墨鏡才問的。」
　　「好吧，依我對她的了解，這種事不意外，」之前我曾經問過她是不是會很在意別人的眼光，「啊她有說為什麼開刀嗎？」
　　「沒耶，是雷射矯正？」
　　「雷射矯正不用冰敷吧？搞不好是割雙眼皮。」
　　後來我才去問瑤涵是不是割雙眼皮，她說「算是吧，不過只弄一邊。」

　　這件事情過後，和瑤涵的互動就只是些小聊天（而我們也交換了LINE帳號），不過有些時候她做的一些小動作居然有稍微觸碰到我的心靈──那就是她會對我說「晚安」。可能有些人會覺得，對朋友說晚安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我們是一整天都沒有互動，然後她突然跟我說了晚安，所以我有一點被打動。

　　我本來想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大概就是維持這樣，直到她跟我說她需要練習英文，英文欸，正好是我的強項，又是可以培養感情的時候。之後我就負責「監督與指導」她任何需要用到英文的作業──我知道我一直在她的心中建立一種依賴感；而我也從她身上取得「被需要感」──所以這是個等價交易。也許有人會覺得我被當成「工具人」利用吧？可是又有句話說「你的價值取決於你能幫多少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充滿矛盾。

　　在她生日的時候，我寫了一封卡片給她，內容就是講我剛剛所說的，其實我很感謝她，因為自從上大學以來，終於有個時期是讓我可以填補這種感受。
　　「瑤涵，妳知道嗎？」
　　「嗯？」
　　「嗯……」我一直很猶豫要不要說這些話，算了，「有些話不講，以後搞不好沒機會了。」
　　「你想對我說什麼？」
　　「雖然我們才認識不到短短一年的時間，但是妳現在在我心中已經是個很重要的朋友了。」
　　「真的嗎？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而且啊，你對我來講也是一樣重要。在這個新的環境裡面，每個人都對我好冷漠，就只有你對我不離不棄。」
　　「那是因為妳也對我不離不棄呀，只要妳不背棄我，那我也不會。」

　　之後，瑤涵和我就用partner（學伴）互稱──我很喜歡這個稱呼。聊天的內容也變得比較貼進彼此，以短短的時間能夠有這種程度，我覺得我們的進展很快、也覺得如果能夠就這樣、甚至更進一步地留她在身邊的話，一定會是件幸福的事情……所以我一直「用力地」關心她。

　　她有時會一直說自己已經老了（其實才大我一歲），然後怕自己嫁不出去，我都說「妳怎麼可能嫁不出去？我娶不到老婆才是比較值得擔心的吧！？不然如果妳嫁不出去的話，乾脆就嫁我好了。」之後她都會迴避這個話題，真的挺可愛的。

　　在四年級的時候，和她互動一直都是我很開心的日子，一方面除了她是個漂亮女生以外、另一方面是她給我的感覺：像是一個小妹妹一樣依賴著我，而我也盡我的力量幫助她進步、給她補充一點信心，即使她大我一歲，我還是覺得「我的心比她老多了」。但是和她相處的時候，又會感覺自己在那個時刻當中又變得年輕一點。

　　我大學畢業以後，本來想說可能這段友誼就跟著結束了，但瑤涵還是很常跟我聯絡，當她跟我說「廢話，我還是很需要你欸」的時候，都會讓我有點害羞，還一邊說「欠你的人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還完」。我本來想「假公濟私」一下，在我今年生日的時後約她出來跟我喝酒，但是想想人家一個女孩兒，而且她課業壓力又這麼重，所以我就沒有約她了。倒是在上個禮拜，我有寄一封信給她、「提醒」一下她說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看來剛剛她打電話過來，想必是還記得吧……

＊

　　「滋滋滋……」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傳進耳中，我本來想接，但是聽到有人把它接起來──等等，我人在哪裡？
　　「喂……」是瑤涵的聲音，「啊，妳是鬍鬚張的朋友對吧！？」
　　嗯？這種時候誰會打電話給我？
　　「噢，不是的，我是小老鼠，呃……名字是瑤涵；恐怕不行，他現在大概沒有清楚的意識可以聽電話；在我家，那個……妳可以來把鬍鬚張接走吧？……哎呀，妳現在人在台北嗎？……那妳可以坐捷運來這裡嗎？等妳到的時候再打電話過來『贖人』好嗎？……待會見，see you！」
　　瑤涵似乎整個人跳了起來──我感覺到自己躺著的地方震動了一下，什麼！？瑤涵剛剛睡我旁邊？
　　「啊～～～都快中午了！」這是瑤涵的哀號聲。

　　感覺她很匆忙。過沒多久，「砰」的一聲，瑤涵似乎走出了一個大門。

　　我起了身，發現自己在一個沒看過的地方，桌上擺的是瑤涵的筆電，畫面還停在做報告的地方──所以我判斷這是她家。昨晚喝了太多，現在很想上廁所，來去找找她家的廁所在哪裡好了……

a.m. 11:23, Monday, Oct. 6th
　　這個時間點，都沒有看到她的家人──大概都去上班了吧？那也就代表說我們的醜態表露無遺了──不知道現代這個社會還講不講究「坦腹東床」？

　　上完廁所、洗完手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昆晏也在瑤涵家，昨晚的事情我都沒有什麼印象，只知道瑤涵打電話來、然後我倒在地上；看來阿昆是叫小老鼠來「撿屍」了。

　　再來，我也沒看到我的手機──應該是被瑤涵帶出門了，這樣害我想玩個手機遊戲都不行，只好坐在沙發上發呆；覺得無聊又稍微爬起來「參觀」一下這個「鼠窩」，整體而言是蠻乾淨的啦──至少沒有真正的老鼠。

　　又坐回沙發幾分鐘之後，我聽見開門的聲音，想說要不要躺回去裝睡……還是算了。
　　「唷，鬍子，」什麼？「你居然躲在這裡，」是雯綾！現在可好，變成大雜燴啦……
　　「什麼躲？」我故作鎮靜，「我不是好端端在這嗎？久しぶり（日文：好久不見），喵娘。」
　　「呃……」一旁的瑤涵說，「我想先去沖個涼、讓你們敘敘舊吧。喔！還有，廚房冰箱裡有幾罐沙士，渴的話可以拿出來喝～」
　　「好，謝謝妳。」

　　「嘖嘖嘖……」雯綾甩甩頭，「你生日跑去喝酒居然都不揪的。」
　　「我怎麼敢打電話給妳呢？」我回應，「大學時代妳就是隻大忙貓，現在我怎麼知道妳有沒有空？當然是不敢輕舉妄動啊～」
　　「哼，真有理由。吶（ㄋㄚˋ），」她拿出一包東西，「這個給你啦，生日快樂。」
　　「喔？欠了個大學四──應該說三年，我第一年還沒跟妳很熟──欠這麼久的禮物，今年妳居然記得耶。」
　　「我也是開FB才發現的啦，別太得意，才不是特別為了你咧，你想得美，」她講話還是一貫風格──以嗆我為重。
　　「我想也是，」我開始拆包裝、把裡面一本書拿出來，「喔！？居然是這個欸，」是一個我很喜歡的貓繪本，「妳居然買得下去。」
　　「最近網路書店特價，一本才三百多，就只好買了。」
　　「嘿嘿，謝謝妳啦～」
　　「客套『三小』！？」她揍我一拳，「而且我本來想說今天上課的時候可以拿給你，結果你今天居然沒去上課！？我只好打電話給你，結果是女生的聲音，我就想說你什麼時候去變性了？」
　　「ㄘㄟˋ，小老鼠是一個好女生，好ㄇ？妳們互相『認識』了嗎？」這才是我的重點，我一直都希望她們認識。
　　「沒有欸，我現在還沒記起她的名字。」
　　「喔～等她沖完澡之後再來介紹一下吧！」

　　「不過你也真幸運，在台北喝掛了居然沒被『撿屍』。」
　　「我沒有被撿嗎，ㄏㄚˊ？」我笑著說，「我被小老鼠撿啦！」
　　「你一臉就是很享受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被撿屍的被害人。」
　　「嗚嗚嗚～人、人家都……」
　　「別裝哭了啦，看起來很『假（ㄍㄟ）掰』。」
　　「好啦，其實都要感謝我好兄弟的幫忙，」我看向另一邊的昆晏。
　　「這個人又是……」
　　「等等我會一起介紹。啊妳最近過得怎樣？」
　　「就……開課啦，然後我跟你時間都錯開，所以都沒遇到。然後今天我本來想要去你報的時段上課，結果你不在，害我上到睡著。」
　　「喔～那可真是對不起啊。」

　　瑤涵從浴室走了出來。
　　「啊……」她打開手上的沙士，「你們沒有去拿飲料嗎？」
　　「沒有啊，光是『敘舊』就花了一段時間，」我說。
　　「咦，你手上拿什麼？」她問。
　　「這個啊，是喵娘──喔，我都叫雯綾喵娘──她送我的生日禮物。」
　　我把那本繪本遞給瑤涵。
　　「喔，好可愛耶，」她說。
　　「鬍子他說從高中時代就在跟這一部作品了，」雯綾說，「所以我就買了一本給他。」
　　「這應該不便宜吧？」瑤涵問。
　　「是不便宜啦，不過比起我原本想買給他的東西，這東西已經算便宜了。」
　　「好吧，那你滿意嗎，鬍鬚張？」瑤涵看向我。
　　「這種情況下，」我停頓一下，「我說不滿意一定會被打吧？」
　　「我拳頭都準備好了，喵！」雯綾剛剛才揍過我。
　　「那妳有要給我東西嗎，瑤涵？」我看著瑤涵，「我比較期待這個。」
　　「好啦，」她的語氣帶有一點不耐，「我承認我是忘記十月五號這回事了，但是我昨天在打開那封信的時候就馬上打電話給你了欸。」
　　「這樣子喔。」
　　「我會送東西給你啦，再等幾天，好嗎？」
　　「好！」我露出笑容。
　　「而且你昨天去過生日，自己一個人happy也不揪，怎麼還有那個面子要來跟我們兩個女生要禮物呢～？」
　　「對不起咩，我想說貓貓最近又不在台北──沒想到她在；然後小老鼠妳最近剛開學一定很忙──事實上妳也還在忙報告不是？所以我才不敢揪妳們咧。」
　　「算你會講，下次啊……」瑤涵停頓住。
　　「嗯？」
　　「下次還有這種事的話，記得要揪我們啊，就算我們忙也要揪揪看，不然你又要埋怨自己都一個人過生日。」
　　「呃……好，」還是向女生妥協好了。

　　我站起身子，「看來是時候把我兄弟叫起來了，」然後走向昆晏，「欸、欸，別睡了啦，昆晏！Get up, bro！」我拍拍他。
　　「唔……呃……」昆晏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剛剛一定是在裝睡，我感覺到你的呼吸不像睡覺時平穩，」我隨便說說，「去洗把臉吧，」手指著廁所的方向。
　　「等他回來，我再來仔細為你們做介紹喔～」

　　瑤涵坐到沙發旁邊的小椅子上、然後看著她的電腦，摸了一下滑鼠之後，我的兄弟就走了出來。
　　「啊……」我說，「這下子就到齊了……」
　　「好，允許我讓你們三個認識一下吧！」我看向昆晏，「抱歉，兄弟，要先尊重女生。那麼，兩位淑女，這位是昆晏，我都叫他阿昆，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讓妳們這麼叫；總之，他是我高中同學──現在是全世界上最瞭解我的人──也是我結拜兄弟。」
　　「妳、妳們好，」昆晏鞠了個躬。

　　「那，」我張開手掌朝向喵娘，「這位是雯綾，綽號是貓貓──我都叫她喵娘──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在大學時代交到感情最好的異性友人。」
　　「安安，」這是她一貫的打招呼方式。

　　「至於在場的地主……」我指向小老鼠，「這位是瑤涵，綽號是小老鼠，是我在大學時代修一個學碩學程的時候認識的碩班美女；因為我們相處上交談甚歡，再加上她在我畢業之後還有繼續跟我保持聯絡，所以現在也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很高興認識你們，」她說，「坦白說，我還欠鬍鬚張一筆人情，被他這樣介紹讓我很害羞。總之，鬍鬚張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囉～」她一直都很好客。

　　「那我的話應該就不用多介紹了，鬍鬚張、奕德都是我的稱呼。在今天，非常難得地讓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個好友在這裡碰面，讓我很想算算看化學裡三原子有效碰撞的機率到底有多低……」
　　「蛤？」瑤涵發出了疑問。
　　「別理會我剛剛說的話，如果你們想問到底你們三個哪個比較重要？我會說，少了你們其中一個都會讓我很想死，這就是我心中『生死之交』這四個字的意義，我想這樣應該夠了。」

　　「小老鼠，」我問，「妳家附近有什麼東西吃嗎？」
　　「嗯，」瑤涵說，「有一家我很喜歡的義大利麵，你們可以接受嗎？」
　　「可啊，」雯綾點頭。
　　「有什麼就吃什麼吧，」昆晏一邊說著、一邊把放在牆角的的吉他背上。

　　走出了門，我和昆晏走在帶路的瑤涵與雯綾後面，然後他拍了我一下。
　　「欸，」他說，「你的女人緣明明就不錯啊！」
　　「看得到、又吃不到，不過，她們的確是富足我心靈的支柱。」
　　「什麼意思？」
　　「我正在用我自己的方式『愛』她們。」
　　「我想是妨礙的『礙』吧。」他嗆我，我習以為常了。

　　沒多久的路程，我們走進了瑤涵家附近的一家平價義大利麵店。我拿起菜單，隨便點一個最便宜的餐點──和昆晏一樣──這種時候應該不是說什麼「果然是好兄弟」的時候，而是要說「我們兩個酒鬼昨天幾乎都把錢喝光了」。另外，我也一直在注意瑤涵點了什麼，因為我有個計畫……
　　「阿昆，」我打破了點餐後的沉默，「說說看你昨晚為什麼會出現在酒吧吧？」
　　「這個嘛……」昆晏說。

　　他說的事情就是我平常都常聽到的──他實驗室裡面的東西──失敗與挫折，以及他的實驗室同人多麼「潔身自愛（都不幫忙別人來增添自己麻煩）」。總之他決定短暫地「充電」一下、帶著吉他，走進城市（不是程式，那也太悲催了）裡面找尋靈感……
　　這時餐點送了上來……
　　「嗯，原來如此，」我說，「我則是因為沒有人約我要慶祝我的生日，所以自己走到台北的酒吧，在進去昨晚那間之前我還多看了好幾家，就只有那家的價格我比較能接受。」
　　「台北嘛，」瑤涵說，「而且又是在市政府那帶，物價當然很高囉。」
　　「不過，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揪人，」雯綾說，「怪我們不幫你慶祝生日囉？」
　　「怎麼會呢？小的哪膽敢有怪妳們兩個的意思？」

　　「Elisa，」昆晏以瑤涵的英文名字稱呼，「妳說奕德要妳記得他的生日，是怎麼回事啊？」
　　「喔！他啊，上個禮拜寄了一封信給我－－這年頭居然還有人寄實體信－－裡面寫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喔不，不要講啊，」我說。
　　「敢寫就要敢承擔啊～」雯綾說。

　　其實那封信裡的內容，我想絕對沒有像雯綾和昆晏內心所想的那麼糟糕，只不過是些關心嘛～雯綾的話應該也覺得沒什麼，因為她收過我寫的卡片；至於昆晏……好吧，我沒辦法阻止他會想到什麼糟糕的地方。
　　「瑤涵，」昆晏說，「我跟妳講，奕德最厲害的就是記得緣份發生的過程。高中時候我看他在他的第一個blog上面寫了一篇叫《邂逅》的作品，幾乎是把所有遇到的人都寫了。」
　　「這點我也認同，」雯綾說，「例如他在大學期間寫了一篇很長的文章，裡面大概百分之九十九關於我的事情都是真的。」
　　「喔？所以這是你拿來追女生的招式嗎？」瑤涵問。
　　這時我應該說什麼呢？好，就將計就計吧！「我本來就很喜歡妳啊，小老鼠～」
　　我發自內心的一句話震懾了在場的另外三個人。

　　「你們這是什麼反應？」我問、然後看向雯綾，「其實我對妳也是一樣的感覺啊，喵娘。」
　　「你最好解釋清楚喔，」雯綾拿起叉子指著我。
　　「聽著，在場的兩位金牛座女孩，我知道妳們平常都會比較傾向於迴避男女感情相關的話題；但身為天秤座的男生，恰巧是一天到晚都會暗自在心裡面盤算著感情事。你說是吧，昆晏？」
　　「嗯……」昆晏點頭，「確實，我也是天秤座的，有時候想到感情事還會思考到整個生活規律都被打亂。」
　　「而我懂得『愛要及時』的概念，」我補充，「所以我也不感到慚愧和害羞地說『我愛妳們』。」

　　這時兩個女生都快要把手上的叉子從我臉上射過來了──我想她們想要各插我一個鼻孔。
　　「只不過有個但書！」為了保全性命，我只好趕快再捏一句。
　　「什麼但書？」瑤涵問。
　　「選擇權是在你們身上啊！我愛妳們，但是妳們要我到什麼程度，是我應該要去把那個角色扮演好。假如──我是說假如──妳們要我當男朋友，我會盡力扮演好這個角色；要我當好麻吉，我也會盡力；」我看著雯綾，「要我當學伴，我還是盡力，」我轉向瑤涵，「是吧？想想以前我們相處的日子吧！」
　　兩個女生緩緩放下敵意，我心裡鬆了一口氣。
　　「至於你，昆晏，」我說，「你跟我就是好兄弟，我相信你不會想要我當其他的了。」
　　「沒錯，」阿昆喝了一口綠茶。

　　我注意到瑤涵似乎有點趕時間──看她開始猛力地吃麵。
　　「我等等還要趕快回學校和人討論報告，」她說，「所以等等我可能要先走。」
　　「嗯，」我說，「對了，雯綾。」
　　「嗯？」
　　「妳要不要加瑤涵FB好友？」
　　「我是OK啊，啊你不用問人家喔？」雯綾說。
　　「喔～」瑤涵抬起頭來，「在鬍鬚張畢業以前，他就跟我提過妳了，所以我也可以。」
　　「怎麼樣？我用手機傳給妳，」我登入手機的FB，「之前就跟妳說：『因為是你們兩個，所以我相信妳們會很合拍的』，至少一起打我『同樂』妳就不怕『欠咖』了。」
　　「哈哈，」雯綾笑了兩聲，「好噢，你以後等著瞧。」
　　「其實我本來的目的是要讓妳這隻貓來幫我抓這隻小老鼠啦～」我說，「但是現在看起來妳們似乎過得挺不錯的……」
　　「才沒那麼容易讓你得逞呢，」瑤涵說。
　　我們四個人都笑了，真希望時間能暫時停留在這開心的一刻，但我因為昨晚的酒精而起了一股尿意。
　　「先失陪一下，」我說。

　　我走進廁所，站了一陣子把膀胱清空、然後出去洗個手。我掏了錢包出來，裡面還有一張五百元，嗯……那就可以進行我的計畫了。

　　隔著幾張桌子，我看到他們三個人在聊天──看來沒有我也可以處得不錯──等等，他們是在說我壞話吧？我覺得……
　　「你們在說什麼？」我一邊走回去一邊確認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沒事，」昆晏說，「我們剛剛在呃……自我介紹。」
　　「哈哈，很好，」反正要說就給你們說唄，「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們終於在這瞬間有了交集！喔～為了紀念，我請店員幫我們拍張照吧！」
　　我把我的手機拿給店員、請她幫我們四個人拍了一張合照。
　　「回去之後我再傳給妳們吧！」我說，「瑤涵，妳是不是要走了？」
　　「嗯！抱歉我得先走了，以後有空的時候再約吧！喔，很高興認識你們喔～」她拿出錢包，這就是我計畫實行的時機！
　　「對了，瑤涵！」我按下她的手，「妳不用付錢，我付。」
　　「咦？為什麼？」
　　「因為那封信啊，妳記得我的生日，所以既然等等沒辦法一起去買蛋糕，妳這餐就我請吧！」
　　「嗯～我瞭解了，」她收起錢包，「那就交給你啦～掰掰！」
　　「路上小心啊，and stay in touch！」我不忘叮嚀她一下。
　　「I will，」她回應了一個迷人的微笑。

　　「我們也差不多要付帳了，」我轉身看向另外兩位。
　　「我開始好奇你到底在那封所謂的『信』裡面寫了什麼東西，」雯綾說。
　　「我也很好奇，」昆晏說，「一定是什麼肉麻的東西。」
　　「欸欸，這樣懷疑我，對嗎？付錢啦。」

　　結帳之後，我們走出餐廳。
　　「我看看這附近哪裡有捷運站，」我打開手機裡的地圖app，這樣好像顯得我很依賴它，不過沒辦法。
　　「鬍子，你晚上還要上課嗎？」雯綾問。
　　「我沒帶課本，要怎麼上？妳要借我嗎？」
　　「也是啦，好險我早上上了──雖然我睡著了──那你要借回去抄筆記嗎？」
　　「好啊！感謝喵娘隆恩。」
　　「我還妙麗咧，榮恩……」這個哏，她在大學的時候也講過。

　　走進捷運站之後，昆晏轉身要和我們走不同方向……
　　「兄弟，」想默默逃走？沒那麼容易！「將近五年不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我說。
　　「嗯，你也是。」
　　「還有，我還在等你組團的那一天喔，我沒有忘記。」
　　「嗯，得麻煩你繼續等著了，等到一切都穩定下來的那一天，我會找你。」
　　咱倆兄弟互相握了握手，我稍稍地給他一個擁抱。
　　「保持聯絡喔，」我說。
　　昆晏揮了揮手向我們告別之後便走上了捷運。

　　就在我和雯綾踏進我們那班捷運之後……
　　「現在……只剩你跟我了，」雯綾露齒而笑，讓我增添些許不安。
　　「喵娘妳、妳想幹嘛？」
　　「當然是要你爆自己的料啊，」她說，「把你跟瑤涵的關係招一招。」
　　「沒什麼好招的啦～剛剛在吃飯的時候我都講了。」
　　「嘖嘖嘖……我覺得不只這些。」
　　「那我也沒辦法，」我兩手攤開。
　　「不然你跟我說一件事就好。」
　　「啥？」
　　「你剛剛說你喜歡她是場面話還是真心話？」
　　「妳都認識我這麼久了，應該也知道我不太喜歡騙人吧？」
　　「噗，」她噴笑了出來，「你不怕被人笑說『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嗎？」
　　「哼哼，」我以冷笑回敬，「真金不怕火煉啦，而且我這麼瞭解她，也包容了她不少事是你們不知道的。」
　　「哈哈哈～那你加油。」
　　「妳不支持我嗎？」我反問她。
　　「哈哈，你加油啊～這種事情是要自己來的。別忘了我們還有個約定啊。」
　　「什麼──」我瞬間想起，「喔～妳說那個『先結婚的人不能收紅包』的約定啊，哈哈哈！就算交到了，走到結婚之前還是有可能分手啊～」
　　「我管你的，嘿嘿……好可惜已經畢業了噢，不然我就可以跟朋友說你今天有多靦腆。」
　　「不要這樣嘛，」我扭扭身體。
　　「幹！」她揍我一拳，「好久沒揍你了。」
　　這時，捷運到了雯綾要下車的站。
　　「好啦，接下來的上課再互相照料嘿。」
　　「好，謝謝妳的禮物啊，喵娘。」
　　「掰掰，生日快樂。」

　　看來我想要叫喵娘幫我「除鼠」的計畫失敗了……沒有啦，開開玩笑。至少這是一個契機，讓她們認識、交交朋友，對她們來說也沒什麼不好的。而且這一貓一鼠、兩個女生對我來講，都是我現在心頭上最掛念的人啊。就算沒有那個緣份和她們成為情人，一直維持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我們不會因為一點觀念上的不同而吵架──好啦，就算要吵架我也會讓她們而先說對不起──反倒是就算她們以後有了自己的男朋友，還能和我一起討論感情的事，這樣不也是挺不錯的嗎？

　　我回到家，費一番心思和老爸老媽解釋（應該說是捏造）了這兩天的行程之後。我打開電腦、登入FB，看到有一個私人訊息……
　　「奕德大哥哥，生日快樂！現在我也要進入人生下一個階段－－進入大學了呢～以後有什麼生活上的事情可以請教你嗎？」
　　我看到下面署名的一個「娟」字──又是一個金牛座女孩，真是巧啊……

　　「當然可以囉。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找我吧！我能幫上忙的地方絕對不會對妳吝嗇的，謝謝妳的生日祝福唷～」

　　我一直想要有個很依賴自己的妹妹──皓平現在實在太獨立了，和小時候的她完全不同──看來這個「娟」會是個不錯的目標喔，呵呵……

《貓一般的女孩３：不抓老鼠的喵！》
The Cat-like Girls 3~The Cat Not Catchin’ Mice~
奕德篇～Xavier's View～

顥德　筆／Xconzona Deck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