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喀!」
一如往常,八點半鬧鐘的喧囂打破了晨間寢室的沉默,今天是星期六--一個脫離工作壓力而無憂無慮的日子──和星期日不一樣,後者因為要面臨隔日的症候群而放鬆不起來。
於是又一如往常地盥洗之後,從冰箱裡拿出鮮奶然後坐在寢室電腦前。開機後,第一件事即為打開電子信箱,我想很多人都跟我一樣是以如此的例行公事生活。
讀取完之後,眼尖的我馬上發現有封信破壞了收滿廣告信的往常:它的主旨是「紅色炸彈!」好吧,坦白說我有一股想把它當廣告信刪除的衝動……
點進去一瞧:「親愛的張顥德先生:與你不見已有五年餘,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你的綽號『鬍鬚張』……客套話到此為止,直接講重點~我要結婚了,念在大學時代你我這麼好的交情,炸彈不炸你真是太可惜了。我們要先統計一下印喜帖的數目以免讓太多樹枉死,要來的話就回個信,順便告訴我寄件地址,謝謝囉! 敬祝 安安 芳綾 上」
「『安安』……」我不得不吐槽,「這不是正式書信嗎!?」
算了,反正不過就是封網路上的email,計較這些也沒什麼意義。那麼在回信之前,先來說說這個芳綾吧,她是我大學時代第一個認識的女生,後來甚至是和我交情最好的女性友人,我們曾以「相見恨晚的青梅竹馬」互稱。
她是一個熱愛機械的神奇女生,之所以會認識她就是因為一年級的機械組裝實驗,當我自行操作「卡關」的時候偷看她的作品而被她發現……
「欸!?我以為男生在這方面都很強的說,」她發現我的行徑之後便開口數落。
「這叫做『種族特異性』,」我說,「借我看一下嘛。」
她用雙手環抱住她的「寶貝」並問道:「你剛剛說什麼性!?」
幾個同桌的同學轉頭往我們這邊看,沒弄清楚前後文的他們大概在想我們的「進展」可真快。
「下課的時候再跟妳解釋,拜託,讓我看看。」
「好吧,」她把手鬆開,「不過下課就是中午了,你要請我吃飯!」
「什麼……妳可真是會討價還價啊。」
「不然你們男生總是說要解釋來塘塞,結果根本只是躲避責任。」
「呃……」其實她講的也不能說錯。
「不管啦!這是我的寶貝,你要對我負責!」其他人又轉頭往這裡看,再度增添了幾分尷尬。
「好好好,我負責就是了。」
「耶!」她笑了笑,「那您慢看。」
後來老師因為看我們表現良好而提早半小時下課,不知怎麼的我的心裡竟有些愧疚──即使我還得請我的「參考資料」吃午餐。
在學校餐廳裡晃來晃去,她似乎抓不定主意……
「欸,」她說,「你有沒有什麼建議要吃什麼呀?」
「這個問題問我就不對了,我沒有吃午餐的習慣。」
「欸!?」她似乎有些訝異,「為什麼!?」
「呃……」幾乎每個人聽到都會問,「我有點懶得解釋。」
「好吧,那……我要吃那個!」
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非常令人感到不意外的是學生餐廳裡餐點單價最高的麥當勞。
「我先把錢給妳點餐,然後我先去看看要坐哪裡。」
語畢,我拿出皮夾,但她馬上把我的手拍掉。
「妳幹什麼!?」這句話在瞬間脫口而出。
「別這麼兇,陪我點餐嘛,這樣請客才有誠意。」
「好吧,妳說的算。」
「我要一份三號餐,」她轉過頭來,「你也多少吃一點吧!?」
「唉,」我輕嘆一口氣,「那我要一份薯條。」
「一起的嗎?」店員問。
「嗯。」
找到位置坐下後,她和我都沒有馬上開動,就這樣過了大概十秒鐘……
「妳不吃嗎?」我問。
「我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開始吃。」
「欸?」我拿起一根薯條,而她也拆開她的漢堡包裝,不過她的雙眼還是直盯著我看,似乎在等我把薯條放入口中才要準備開始吃的樣子。既然如此,我就把薯條意思意思丟進嘴裡。
「對了,」我看著她咬下第一口漢堡,「妳叫什麼名字?」我想這是一個打破沉默的好問題。
「你都沒在記同桌同學的名字嗎?我都知道你叫張顥德了耶!」看得出來她是忍不住挖苦,「我叫李芳綾。」
「喔,」我拿起第二根薯條,「謝謝妳記得我的名字,但是我比較喜歡大家叫我『鬍鬚張』。」
「欸!?這暱稱是怎麼來的?」
「我今天早上才刮鬍子,所以看不太出來,但過了兩、三天之後就會長成茂密的鬍鬚了。」
「這樣子啊,真有趣!」
「嗯,就是這樣,」這種時候都不知道要回些什麼,「妳怎麼會想要進來讀這種機械相關的科系?」
「嘿嘿,不是每個女生都不擅長工科的……我從小就被工程師老爸猛灌輸機械組裝的觀念,所以當初考大學的時候才填這個系。喔!你說這叫什麼性?」
「『種族特異性』,」我說,「就是指在同一個種族裡面──比方說男生或女生當中──不是每個男生都很擅長理工,或是妳剛剛說的:不是每個女生都不擅長。」
「喔、喔!你怎麼會知道這種奇怪的名詞?」
「家母是高中生物老師,所以有些生物的專有名詞我是略懂略懂。」
「聽起來挺不錯的耶。」
「還好啦,當妳有個教職父母的時候,總是會覺得自己像他們的學生而不是小孩。」
「呵,不過我們本來就是從父母身上學東西嘛。」
「這樣說也沒錯啦……」
我們就這樣伴著午餐、小聊了一會,甚至交換了社群網站的帳號,然後一起去上下午的必修課,她和我並沒有坐在一起,試圖製造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假象。不過幾個在中午看到她和我一起吃飯的同學還是有些議論,而且加上我們實驗課同組的關係,常常都要一起討論功課,於是總有些同學認為我們真的是男女朋友──雖然我們都矢口否認。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們也漸漸成為無所不聊的朋友,彼此分享生活上的喜悅、共同承擔課業上的挫折。在大二那年,我們又相約一天坐在學生餐廳的麥當勞吃午餐,而我還是和去年一樣只點了一包薯條……
「欸,鬍鬚,」她都這樣叫我,「想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一年過去了。」
「是啊,總覺得大學的時間過得比高中還快很多,什麼事情都沒做也過了一年。」
「呵呵,不過一年級本來就是都在學一些基礎科目嘛。」
「希望今年開始學的知識能更實用一點,理論性質的東西讀起來真讓人吃不消。」
「嗯!想想比較有趣的科目大概就是去年的機械組裝實驗了吧?」
「的確是,而且那也是讓我們認識的課。」
「嘻~」她笑了笑,「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你還真是青澀呢。」
「妳、妳說這什麼話!?」
「當時還不是因為你想偷看我的作品才有今天的你~不然你大概要被當啦!」
「哪有!頂多就一項操作實驗成績不及格而已嘛!」
「你確定只有『一項』?」她還特別加重了語氣。
「好啦,呃……應該有好幾項……」
「看唄!嘻嘻~」她突然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這時候我似乎有些惱羞成怒。
「偶爾和你這樣鬥鬥嘴也是挺有趣的啦,呵呵。」
「嗯……要是我們早在國、高中的時候就認識的話就好了呢。」
「對啊、對啊!你我真是相見恨晚的青梅竹馬呢!」
「哈哈,這稱號我喜歡!那麼……今後的大學生活也請妳多多指教囉!」
「呵呵,互相互相啦!」
後來我們一起參加了許多系上的活動,正所謂二年級是大學生活裡面最能表達自己青春洋溢的一年,剛入學的時候只會讓學長姐們認為我們身上只有「濃濃的菜味」;再過一年(三年級)的時候就會開始嫌東嫌西,要畢業的時候都忙著闖各自的將來去了,不太可能投資多餘的心力在學校活動上面。
於是又匆匆忙忙過了大學生活第二年之後來到大三,三年級的課業相對前兩年來說算是相當輕,這時候就有許多同學都在想未來的出路如何,甚至也有人開始去打工累積工作經驗等等,我本來想說芳綾應該也會開始忙碌的經驗累積生活,沒想到她的生活竟過得挺愜意……
一日晚上九點多,在宿舍寢室裡,我決定要問問芳綾對於未來的想法……
「欸,芳綾,」我看她時常掛在網路上,似乎一點也不忙碌的樣子。
「嗯?」連回話的速度也是十分飛快,真不愧是當今最流行的社群網路,「怎啦?對了,我有事要找你。」
「啥?」
「你先說吧。」
「妳……大學畢業之後有什麼打算啊?現在同學幾乎都在準備自己的未來,妳不緊張嗎?」
「有什麼好緊張的?反正又還沒畢業,等畢業之後再打算就好啦~」
「這樣子啊,」對她這樣的回答我並不太意外。
「既然你會問,那我也來反問你好啦~不過我猜想你的回答應該也跟我差不多。」
「真不愧是培養了兩年的默契,哈哈……我的確什麼都還沒想,只是想拿妳的想法參考一下。」
「那很抱歉讓你失望了呢,呵呵!」
過了三、五秒鐘,我見她沒有繼續回話,便決定開口問:
「妳剛剛說要找我,什麼事?」
「噢!對、對!我要問你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我希望你能稍微調適一下心情。」
「(什麼事情這麼恐怖啊?)」我心想,「那給我五秒鐘。」
我看著電腦桌面上的小時鐘,絲毫不差地經過五個刻度之後,她打出了一句幾乎可以改變我人生的一句話:
「你……可以當我男朋友嗎?」
光是看到這句話就足夠讓我有從七樓高的寢室陽台跳出去的勇氣……或是說絕望,不對,這種時候到底要用什麼詞來形容我當下的感受啊!?
「妳是認真的嗎?」我好不容易終於冷靜下來。
「我當然是認真的啊!」這句話讓我又傻了一會,「不過我話還沒講完。」
「還、還有什麼……」我的膽子根本被這幾句話嚇破了。
「我要你只當一天的男友。」
「什麼……」這種時候不知道應該要鬆一口氣還是要保持神經緊繃,「所謂的『一日男友』嗎?」
「答對了!因為我明天有些事需要攜伴,所以還單身的我只好出此計策囉!」
「原來如此。」
「那你答不答應我?算我拜託你了,親愛的鬍鬚張大哥~」
「唔……」面對此等攻勢,我也只好低頭了,「好啦,不過……明天是不是有點太急了一些?」
「這就要靠你自己調適囉!」芳綾說得一派輕鬆,「噢!已經快十一點了!」
「十一點,所以呢?」
「如果你用天干地支來算的話,這時候已經是我們剛剛聊的『明天』了~早點去睡吧!」
「欸?怎麼突然要我早點睡?」
「為了照顧你的身體,我明天早上會給你morning call而且要去操場晨跑唷。」
「妳有沒有搞錯……晨跑!?」
「你沒看錯,不管怎麼樣,我要去洗澡睡覺啦,你也早點去睡吧,honey!」
「Honey!?」
「對呀,今天你就是我的男‧朋‧友囉!晚安~」
看到她這句話後面貼上的笑臉表情符號,頓時之間我有一種人生的牌局被豬羊變色之感。唉,還是祈禱一切順利吧,希望老天爺不要惡整我,只好把電腦關上而上床睡覺。
才覺得眼睛閉上沒多久,我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呃……」腦子很難保持清醒,「喂?」
「Good morning, honey!」是芳綾的聲音,「現在早上五點,該起床晨跑啦!」
「妳在跟我開玩笑嗎……」
「當然沒有,人家可是認真得很!你一定還在睡覺,對吧?那就限你半小時內到女生宿舍門口見我~」
「天啊……」聽到她掛斷電話的聲音後我喃喃自語,「都不知道是否該說這是場孽緣。」
於是我從床上爬起,四肢還覺得有點不穩,一邊在心裡碎碎唸一邊盥洗,過程中吵醒了一個淺眠的室友。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他問。
「我──呃,有一些私人恩怨要解決,」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
「好吧,希望我還能看到你活著走回這間寢室。」
從男宿到女宿大概是步行十分鐘的路程,但在這種突然被叫醒而精神不濟的情況下,這條路走起來大概有十小時那麼久。
就在我爬上最後的坡道時,我看見了死神──不對,是芳綾。
「顥德!」她喊道,「你辦到了!」
「也快死掉了,」我說,「妳平常都會晨跑嗎?」
「嗯!我從國中開始就有晨跑的習慣。」
她一邊說晨跑為她帶來的好處、一邊走向操場,我當時大概是靠著意志力在移動,所以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那我們來熱身吧!」
我跟著她拉筋、伸展,雖然她穿的運動裝讓她的身材曲線美表露無遺,我仍是一度閉上了雙眼。
「妳打算跑幾圈?」我問。
「大概……八圈吧!三千公尺左右。」
「噢,我的天啊……」
起跑後,我幾乎不能跟上她的腳步,不愧是平常有在跑的女生。不過我得說,早晨操場的空氣真的很清新,隨著血液攜帶的氧氣除舊換新,我的精神也逐漸變好。正當我覺得自己也許可以試著每天晨跑的時候……
「鬍鬚兒~我要跑完最後一圈囉!」這句話打破了我天真的想法。
「好吧,妳跑完就休息。」不忍說我只跑了五圈。
晨跑之後的早餐時間,我原本提議吃學生餐廳的美式餐點,沒想到被「女友大人」否決了,於是我只好跟著她吃中式的皮蛋瘦肉粥。
「妳說妳今天有什麼活動需要攜伴?」我問。
她喝了一口豆漿,說道:「我不想這麼早告訴你。」
「啊?妳這是什麼意思?男女朋友之間沒必要這麼──」
「噓!噓、噓──」她示意要我壓低音量。
「妳還是不打算告訴我?」
「原諒我,我只是要給你一個驚喜。」
「嘖……好吧。」
「然後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今天你不管遇到誰,都不能說你是我一日男友,總之你就是我男友,沒有『一日』。」
「喔,好吧。」
我吹著湯匙裡的粥、讓它變得比較涼些,這時候芳綾又開口了。
「對了,鬍鬚,你有沒有西裝?」
「嗯?要西裝做什麼?」
「晚上會用到,你有沒有?」
「我唯一穿過的西裝大概是高中制服吧!」
「噢,那不行,」她若有所思,「嗯……下午再一起去買吧。」
「啊?喔……」實在不懂她的意思,算了,反正她說是驚喜嘛。
吃過早餐之後,我們各自回寢室更衣,室友們對於我去晨跑這件事情感到驚訝不已,我也懶得和他們解釋那麼多。緊接著是無聊的兩堂必修課,基於今天的「特殊狀況」,我坐在芳綾旁邊、試著不去在意其他同學的眼光,但總覺得它們都在談論我,也許是「我就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之類的話題。
這兩個小時有點難熬,尤其是我想認真上課的時候卻會被芳綾戳兩下打擾心情,然後又會覺得同學在瞪我。等到下課鐘響,我馬上站了起來,一旁的芳綾輕拉我的手。
「你接下來沒課了吧?」她問。
「嗯,」我點頭。
「那到我家去一趟吧!」
「妳說什麼!?」我又嚇了一跳。
「載我回家,別懷疑,我有安全帽。」
我似乎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今天她是我的女友「娘娘」,於是我便去停車場牽車了。
芳綾在週末的時候都會騎車回家,因此我順著她指示的方向騎到她家,途中她摟著我的腰,這種感覺對我來說真是有些怪異,有點搞不懂時下年輕人所云之「莫名的幸福」。
大約十一點到她家樓下,她脫下安全帽。
「來我家坐坐吧!」她說。
「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妳的話就嚇了我好幾次。這樣好嗎?我又沒帶伴手禮。」
「不用啦,什麼伴手禮,」她搖搖手,「我家沒人。」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可以放心了。」
我跟著她走上三樓的住所,一打開門的瞬間,一道人影馬上映入我的眼簾。
「爸!」芳綾呼道,「你今天沒上班啊?」
「沒呀,今天公司排休。」
我發現她父親的眼神始終都盯著我看,「叔、叔叔好,」我向他鞠了個躬。
「芳綾,他──」
「他是我男友,」芳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說出這五個字,我想當場一定不只我「受驚」。
「嗯……」叔叔的反應看似淡定,但從他瞪大的雙眼看來,我想他的內心必定掀起了驚濤駭浪。
「晚上我會和他去育潁的生日舞會喔,爸。」
「這樣啊,那你們得好好打扮啊。」
「嗯!下午的時候我們會去挑些衣服。」
我呆站在一旁、完全搭不上話,而什麼舞會之類的事情我也都不知道,姑且只能將計就計了。
「那我先去沖澡囉!」芳綾說,「顥德你就稍坐一下吧!」
「(不要離我而去啊……)」我心想,「(和她父親同處的壓力一定比上課的時候更大啊。)」
不管我的心裡如何哀求,她還是離開了,我在沙發上如坐針氈,「(到底要不要和叔叔交流一下呢?)」我看著正在使用筆記型電腦的叔叔而內心掙扎著。
「你叫顥德,是吧?」沒想到他先開了口,「芳綾常和我提到你的名字,你似乎常常幫忙她的一些瑣事啊,真是謝謝你。」
「呃,我想應該沒有您想的幫那麼多忙啦……」
「你們牽過手了嗎?」
「呃!」果然是身為工程師的芳綾父親,說話一樣直接且語出驚人。
「嗯?牽過了?」他繼續問,「那接吻了嗎?」
「沒、沒有啦,叔叔!」我趕緊澄清,「連牽手都沒有。事實上,我只是她的一日──」等等,我早上才答應芳綾說不能提的。
「嗯?你還沒說完。」
可惡,在她父親的面前,我怎麼可能瞞得下去!?於是我明說:「我、我只是她的一日男友。」
「喔?」叔叔的雙眼為之一亮,「『一日男友』?」
「大、大概是因、因為晚上的舞、舞會吧!」我竟開始結巴,「總之我、我也不知道為、為什麼她會要我當她、她的一日男友。」
「冷靜點,年輕人,」他拿起桌上的水並喝了一口,「這概念很新,我第一次聽到。」
不知是否應該答腔「叔叔您不懂的東西還很多」,我只是笑笑。
「總之,一日也好、一年也好,」他說,「今天我女兒就交給你了,你要保護她的安全,知道嗎?」
「是,我知道了。」
「我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突然他話風一轉,「這代表說我前世只有這樣一個情人,蠻厲害的。」
「呃,哈哈,您說的沒錯。」這種場面真尷尬。
「那你知道今晚的舞會是怎麼回事嗎?芳綾有沒有跟你說?」
「不知道。」
「嗯,」叔叔拿起桌上的一個相框,「左邊是我女兒、右邊是那個名叫育潁的女孩。」
我看了看相框裡的照片,看來是在國小或國中的時候拍的。
「芳綾國中的時候,我帶她去讀所謂的貴族學校,而育潁是她那時候結交的姊妹淘。」
「喔?這友誼維持得可真難得地久呢。」
「是啊,每年芳綾都會去參加育潁的生日舞會,今年不知道為什麼說要攜伴,我想是因為這樣才找你吧!真是委屈你了。」
「原來如此,委屈倒是還好啦,」一切似乎都在叔叔的解釋之下明瞭。
「下午你們會去買衣服,我猜想你大概沒穿過西裝,」叔叔可真是神猜,「這樣吧,你挑的那套西裝就送給你,當作是你今晚犧牲的補償。」
「叔叔,這怎麼好意思……」
「今天你可是我女兒的男友啊,就當作是一家人了。」
「那麼我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叔叔。」
芳綾沖完澡之後,只包著一條浴巾便走了出來。
「我--啊!」她似乎完全忘記家裡還有我的這件事情,「對不起,我先去穿衣服!」
看著她快步離去的形影,讓我的鼻子有股血脈賁張之感,這副景象我只在卡通動畫裡面看過,還沒看過這種「三次元」的。
「年輕人,你也去沖個涼吧,」叔叔說,「你剛才流了很多汗,對吧?」
「嗯,好,那我也去沖一下。」
「浴室就在走廊另一頭的右邊。」
我在芳綾家的浴室裡面一邊沖涼、一邊想著今晚的舞會,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參加過這種場合,而很臨時地受邀去參加所謂貴族的舞會,我連腳步要怎麼踏都不知道,更甭提跳舞了。雖然這樣想很沒用,但我希望今晚能有個讓我當「花瓶」的地方,反正我只是去給芳綾湊人頭而已。
「顥德!你的毛巾,」芳綾敲著浴室的門,我打開一個小縫取走毛巾。
我把身子擦乾之後、穿回原本的衣服走到客廳,「走吧,不知道要挑多久的衣服,」芳綾說。
我們到附近的百貨公司去,我得說要不是因為今天芳綾約我,我想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走進這種高消費的地方。
「先去挑妳的衣服吧,」我說。
「不不不,先挑你的,男生西裝比較好解決。」
「好吧,」沒想到芳綾居然是個會認真挑衣服的女生。
「我老爸跟你說要送你一套衣服了,對吧?」我們邊走邊說。
「嗯……對啊,妳怎麼知道?」
「因為老爸跟你講的那些話都是我上禮拜回家的時候套好的。」
「什、什麼!?」
「嘻嘻,驚訝吧!你有沒有跟他說你是一日男友啊?」
「呃,有。」
「你居然說了!」
「怎、怎麼了?我不想瞞長輩啊!」
「呵~沒有啦,畢竟他也早就知道了,但是記得今天晚上不能說喔。」
「好。」
到了男性服裝專賣店,芳綾看著一件平價的綠格子襯衫。
「你看這個,像不像一張棋盤呀?」她問。
「我倒覺得像一塊塊綠豆糕,」我竟然下意識地回應這句話。
「哈哈,看來你還沒有忘記以前讀過的課文。」
店裡的款式很多,只是我這個外行人看起來每一件長得都差不多,於是挑了一套店裡最低價位的西裝,至於領帶……
「你喜歡什麼顏色?」芳綾問。
「紅色好了。」
接著我們走進女性服裝店,我看著芳綾試過一件又一件不同的衣服……
「這件你覺得怎樣?」她每換好一件衣服就問一次。
「還OK;這件看起來不太適合;妳穿這樣蠻漂亮的;這身造型有股說不出來的怪異;這件也還不錯;這件會不會有點太暴露了些……」
我們就一直重複這樣的對話,果然就像芳綾說的「男生比較好解決」,我在這裡光是看就覺得很累了。
「好吧,就挑這件好了!欸?顥德!」
我緩緩把雙眼睜開,看到她選了一件紫色的連身裙,「恭喜妳啊……」
「你居然睡著了!是有沒有這麼累啊?」
「我是在為晚上儲備精神。」
「……很好的理由。」
我們又回到芳綾家中,距離舞會時間還有一個小時,而我剛剛才得知芳綾和育潁家的距離居然只有間隔兩個路口。
「既然這麼近的話,那等等是要走路還是要騎車?」我坐在芳綾的床上問道。
「我爸會開車載我們過去。」
「啊?不是只有隔兩個路口嗎!?」
「嗯~可是用走的會流汗,我穿裙子又不好坐機車。」
「好吧,妳說的算,」今天不知道說這句話說了幾次,但今天真的是她最大。
「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化個妝……」
聽到「休息」這兩個字,我便往後一躺、不醒人事。
……在那燈紅酒綠的世界,看似奢華卻又不實際的晚會,我對著酒保喊道「再來一杯」,試著挑戰何謂「千杯不醉」。吧檯被舞者們團團包圍,交際舞跳著跳著不知道面對的人是誰,我提起精神聚焦模糊的視野,對著芳綾毛手毛腳的傢伙是哪位?
「喂,你在幹什麼!?」我走上前。
「芳綾,這是誰?」那個男子提問。
「你可真敢問,」我說,「我是她男友。」
「唷,妳男友啊?」他冷冷笑著,「看起來可真是弱不禁風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你這傢伙……」
我正舉起拳頭,我的身子竟在這個瞬間往後傾倒……
「……顥德、顥德!起床啦!」是芳綾的聲音、還一邊把我搖醒。
「呃……」
「該出發去舞會囉~」
「噢,剛剛作了個夢……」
「你剛剛還作夢啊!」芳綾說,「才過了半小時而已耶。」
「居然只過了半小時?我以為過了兩小時。」
「等一下我們會先去跟我的好姊妹育潁串個門子、敘敘舊啊~」
「然後炫耀一下自己的男友。」
「沒錯!等等記得裝乖一點啊~」
「是、是。」
芳綾的父親開車載我們過去,真的只經過兩個紅綠燈之後就到了,我果然完全不能體會這種貴族般的生活。不過為了今晚的這個舞會,一樓原本看似西餐廳店面的裝潢也整個被改成舞廳的樣子。
「晚上我會回公司一趟,」他說,「你們結束的時候會自己回學校宿舍吧?到時候夜深了要特別小心啊。」
「OK的,老爸!」芳綾說,「有顥德在,很安全!」
「嗯,」我尷尬地笑著。
門口有個看起來像是管家的人,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還請了一個管家。
「你們好,有邀請函嗎?」
「有的,」芳綾從小包包裡拿出,「我是李芳綾。」
「芳綾小姐啊,又一年不見了呢!」
「是呀,大哥,看來您的身子仍然挺健朗呢!」
「虧育潁的福,她常常跟我說些笑話,每日一笑讓我保持健康。」
「呵呵,那感覺挺不錯的唷,繼續保持!」
「旁邊這位是妳的男伴嗎?」管家大哥問。
「是呀,他叫張顥德,我的大學同學,現在兼男朋友,呵呵!」
「看起來確實是挺匹配的呢!」
「謝謝誇獎囉,那我們進去了。」
「好~祝玩得開心!」
我站在一旁只能傻笑,明明身分是她的男友卻落得這副德行。
「剛剛那位是誰?」隨著腳步踏進門,我問芳綾。
「他啊,他是育潁的哥哥。」
「什麼!?」我大吃一驚,「我以為是管家。」
「管家!?噢,好險你沒開口,不然就糗大了~」
「真的,差點就露餡兼爆漿。」
「哈哈。」
在我們走進去之後,架好的舞台上站著一位穿著黑色禮服的女生,我想那應該就是育潁了。
「育~潁~」芳綾大步走向前。
「芳~綾~」育潁張開雙手,「好~久~不~見~」
兩個女生在台上相擁,看來感情真的很好。
「妳的男伴呢?」育潁問。
「在那裡,」芳綾指著我,我感覺到自己被叫了。
我走向前,「幸會幸會,芳綾常和我提起妳這位姊妹淘,今日果真是一睹丰采。」
「喔?芳綾倒是沒有跟我提起你耶,芳綾妳都暗藏一手~」
「哪有啦,呵呵,今天我不是把他帶來了嗎?」
不得不說育潁真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生,白皙的肌膚配上烏黑的長髮,淡淡的脣彩更是容易讓人迷戀,而且一襲黑色禮服更顯示出她的高貴,不愧是所謂的「貴族」啊……
就在我還沉浸在心中的無窮感嘆之時,旁邊的芳綾捏了我一下。
「噢!」我叫了一聲,「幹嘛捏我?」
「我剛剛叫了你三次都沒聽到。」
「喔,是喔,對不起。」
「這裡原本就是育潁家開的西餐廳啊,所以等等會有一些餐點逐漸送上各桌,我們會和育潁他們坐在同一桌,大概一個小時之後舞會就會正式開始。」
「嗯,了解。」
「你會跳舞嗎?」
她總算是問了一個讓我感到最尷尬的問題,「不會,」我說。
「哇,真的嗎……」芳綾露出懊悔的神情,「當初忘記想到這一點了。」
「那怎麼辦?」我問。
「沒關係,等等要跳舞的時候,你先跟著我的腳步踏就好了。」
「這樣就好?」
「嗯,注意不要踩到我的裙子跟腳就好。」
餐桌上,我靜靜地小口咀嚼著義大利麵、「啜飲」著玉米濃湯,畢竟我害怕自己的鄉巴佬個性在這正式場合上面表現出來,若不小心的話,芳綾可能會被說嘴,沒想到我居然默默在保護她。
「嘿,多吃點呀,顥德~」她把自己的法國麵包剝一半遞給我,我也只能微笑接收。
而坐在我旁邊的人就是育潁的男友,不知怎麼地也是挺沉默。我暗自在心裡想:「該不會他也是『一日男友』吧?」偶爾我和他對到眼的時候只有微微笑,感覺得出來他也不敢講什麼話。
餐桌對面的人是剛才害我差點「爆漿」的育潁哥哥,他刻意留的山羊鬍讓他看起來真的很像動漫裡面會出現的皇室管家,不過他的女友也是氣質非凡,而且兩位似乎非常懂得社交,在餐桌上也非常會炒氣氛,讓整桌的人們感情熱絡──除了我和身旁的仁兄以外。
看到這些人真的讓我越來越對接下來的舞會感到緊張,連法國麵包都變得很難吞嚥。
「那麼,」育潁站起身來,「我們先從節奏慢的舞開始吧!」
沒想到舞台上居然巧妙地佈置起爵士樂團,舒緩的薩克斯風樂讓在場具有韻律細胞的人們慢慢踏起小步。我也試著讓自己的身體適應節奏,或是描摹身旁的其他紳士們怎麼跳,然而此景卻頗有邯鄲學步之感。
突然芳綾牽住我的手,「跟著我的腳步,」她說。
第一支舞就在我毫無準備之下開始了,與其手忙腳亂,我寧可假裝自己慢半拍──至少看起來比較不拙。
在第一首音樂結束之後,「我覺得,」我小聲說,「我一點也不適合跳舞。」
「好吧,」芳綾看了看四周,「看來只有這支開場舞需要攜伴,那……」
「我先去一旁休息了。」
「嗯……好吧。」
我終於了解到自己在跳舞這件事情根本是個肢障,只好退到一旁擺滿飲品的吧檯旁,看起來原本是讓顧客拿沙拉的地方。然而在我走過去之後,我馬上發現我一點也不孤單──育潁的男友早就在那裡「待命」。
「你……」我試著和他打招呼。
「ㄏ、嗨。」他看起來有點膽怯,不過我個人認為以他的身分地位應該是不會怕生才是?
「我是芳綾的男友,名叫顥德。」
「嗯,」他點點頭,「我、我是育潁的男友。」
「我知道,既然你會在這裡的話,代表說你跟我一樣不會跳舞。」
「對。」
面對這種寡言的人,我實在是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你跟育潁交往多久了?」我問。
「一天。」
「!」今天大家根本就是一起串通好要嚇我的,「你開玩笑嗎?」
「我、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他拿起桌上一杯麥酒飲盡,「你知道我本來應該是在家裡打電動的,突然一句『跟我交往』就讓我被騙來這裡!耗了一整天、叫了一群人把這西餐廳的桌椅搬上搬下,表面上看起來是在幫這一日女友服務,但實際上我根本是被叫來當廉價勞工!」
「噢、噢……冷靜、冷靜,」看來他是一吐為快,我的心裡瞬間升起了一股同情。
「對、對不起!」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我拍拍他的肩,「某方面來說我也是。」
「嗯?」
「我也是被芳綾找來當一日男友的。」
「喔,所以你們實際上也是同學?」
「沒錯。」
我和這位「新朋友」邊聊邊喝飲料,但考量到等等我還得載芳綾回家,只好喝些輕飲,沒想到他還蠻能言善道的,一開始的口吃應該只是怕生。我以自己在這二十四小時內的遭遇和他交換他追育潁一整年的故事,兩者一比較起來,可以說是乏善可陳對上精采絕倫,尤其是他很明顯不善喝酒卻又狂飲,到後頭變得有點瘋言瘋語。在他差點崩潰痛哭之前我便打住了話題,這時看來晚會已經到了尾聲且賓主盡歡,我起身緩步走向兩位淑女。
「……看來那兩個紳士也是相聚甚歡呢!」育潁說。
「顥德一直都很喜歡交新朋友啦~」芳綾回應。
「今晚還愉快嗎,寶貝?」我作作勢環抱芳綾的腰,順便吃點豆腐。
「嗯!」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鐘,「也快十點了呢,我們該回去了。」
「好,」我點頭,「那,育潁……」
「嗯?怎麼了?」
「生日快樂。」
「謝謝你,以後有空的話,再和芳綾一起來玩吧!」
「No problem, see you soon!」繞點英文感覺比較有氣質。
在我和芳綾走出餐廳之前,我看了一眼剛剛忘記問名字的新朋友──他癱坐在地上,看來他已經醉成一灘爛泥了,也許等賓客散去之後,他就得面對「休夫」的殘酷事實。
芳綾和我安靜地走過一個路口之後……
「你和你的新朋友聊些什麼?」她問。
「他說他是育潁的一日男友,追了育潁一整年結果今天被抓來當苦命工。」
「是喔,怎麼這樣……」
「呃,想想現在跟妳說話這個人好像也差不多吶。」
「哈哈,哪會,你又沒有追我一整年。只是既然都沒有男友的話,為什麼還要規定這次要攜伴呢?」
「這個嘛……我想就是別的故事了。」
回到芳綾家,我們換回原本的衣服,而我也按約定把自己挑的那套西裝帶回去(畢竟芳綾爸爸也不能穿我的尺寸)。坐上摩托車,後座的她又輕摟著我的腰,這次的感覺和在早上已截然不同,至少在得知我並不是被當作「人頭勞工」之後,終於可以欣然接受這個事實。
又是接近十一點這個時間回到學校,芳綾突然提議要到資訊大樓頂樓、說想看看夜景。
好吧,雖然距離「一日」的時限已經很接近,但還是應她的要求去了。
「鬍鬚,」我們倚靠在資訊大樓邊牆上,「我想我欠你一句謝謝。」
「我也是,如果妳今天沒有約我的話,我不知道多久才可以見見世面。」
「那,我應該給你一些『禮物』。」
「什麼禮物?」我好奇地問,「今天我們除了買衣服以外就沒有買其它東西啦?」
「不是你想的那種禮物,」她說。
「不然呢?」
「顥德,」她的眼神直直盯著我,「吻我。」
「ㄏㄚˊ!?妳、妳、妳開玩笑嗎!?還是我聽錯?」
「你沒有聽錯,這就是我準備給你的禮物。」
「妳──唔!」
在我把整句話說完之前,她的嘴脣就已貼上我的嘴,淡淡的橙香──應該是脣蜜的味道。
芳綾往後踏了一步,「怎麼可以扭扭捏捏呢?」她問,「今天你還是我男友呢。」
我看了看手錶,「可是現在是十一點零一分,從昨天算來也已經過了十二個時辰,『一日』已經結束了。」
「那今天破例,我把最後這一小時獻給你,」她看了看頭頂上的明月,「一起享受月光吧。」
語畢,她和我在月光之下緊擁熱吻,彷彿我們真的是已經交往很久的情侶一般,在這浪漫的氣氛之下分享彼此的體溫。
「我再教你跳支舞吧,」芳綾牽住我的手,「這次我們沒有壓力,而且我現在也不是穿裙子,可以慢慢來、輕鬆自在。你還記得今晚爵士樂的旋律嗎?」
「一些些,」我說。
「那你稍微哼一下,腳步跟著我。」
我一面哼著今晚的抒情音樂、一面跟著芳綾唸唸有詞的「踏、踏、踏」聲而踩著腳步,頂樓的月光比起剛才的餐廳燈光更加吸引人,連我這種不懂何謂羅曼蒂克的鄉巴佬都沉浸在這如夢似幻的氛圍當中。
「學會了嗎?」她問。
「可以跟得上。」
「那認真跟我跳支舞吧,」她開啟手機的音樂播放器。
「我的榮幸,」我向她鞠躬並伸手邀約共舞。
這下子多了正式的音樂,讓我一度以為現在是夢,但芳綾的體溫給我的感覺很真實、踩踏的腳步聲也很真實,甚至是她的秀髮散發出來的髮香也是真實的──完全不須用痛覺佐證現在的真實感。
隨著音樂最後一拍結束,我抱緊她。
「一日情侶的關係就在這裡畫下句點了,」我說,「可是我當了妳二十五個小時的男友,『一日男友』這個名詞似乎不太恰當,『二十五小時男友』又太長而且難唸……」
「那就……」她想了一下,「叫作『廿五時男友』吧!」
「『ㄋㄧㄢˋ』?」
「就是『雙十』的那個字──『廿』呀!」
「啊~對耶,妳真聰明!」
「呵呵,以後我們就不只是『相見恨晚的青梅竹馬』了,我們還是『廿五時情侶』呢!」
「我會永遠珍惜我們的友誼的,」我鬆開手,「I promise。」
「Me, too……送我回女生宿舍吧!」
邊走的路上,我們也達成了「大學畢業以前不會提起今天」的協議,也就是說我要在接下來的一年半裡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不過……這對我而言毫無難度──除了偶爾睡覺時會夢到以外──她的話應該沒問題,我相信她。
直至今日,我幾乎沒有向別人提起這件事情,不過和芳綾的聯絡也在大學畢業之後而減少許多。沒想到現在一通知就是顆紅色炸彈,真是讓我措手不及。
我喝了一口鮮奶,在回信的欄位上輸入自己的住家地址,最後我加了一句話:
「妳要嫁的人,該不會是『廿五時新郎』吧?」
按下「送出」鍵之後,我起身走向廚房準備早餐。
身為她曾經的男友,我也有點期待看到她穿上婚紗的樣子……
顥德 筆